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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猴子兔子 为人类无声地死去
案       由: 审理法院:
发布时间: 2009-11-16 08:51:09 点击次数: 0
摘            要:  
       英国废除活体解剖联合会发言人曾公开表示,“我们知道,猴子有高度发达的感知能力、智力以及感情需求……令人毛骨悚然的疼痛——
简介:
多少猴子兔子 为人类无声地死去

070312858是一只正值壮年的雌性猕猴,它正饲养在宽敞、舒适的不锈钢笼内,唯一能延伸出笼外的只有眼神。但细看之下,它的眼睛和别的猴子有所不同,在暗处是一种淡淡的灰蓝色,当暴露在昆明秋日的阳光下则变得苍白。




两个月前,070312858接受了精密的眼部手术,研究人员将它左眼的部分眼角膜摘除,植入人的表皮生长细胞。这似乎并未影响070312858的行走、吃饭和玩耍,而一旦实验成功,那就意味着成千上万的病人无需苦苦等待凤毛麟角的角膜捐赠。

如果07031258是人的话,这项实验是不可能进行的,但它生而为此,用自己的组织器官,甚至生命换来人类的健康。

070312858这个编号浓缩着其生平历史———生于2007年3月12日,末位双数代表雌性,剩下两位数字则与父母族系编号有关。这只两岁的猴子,已是中国医学科学院全国医学灵长类研究中心培育的第五代实验动物。其祖先从云南群山之间被捕获,经无数科研人员饲养繁殖。50多年间,这些猴子为小儿麻痹症、艾滋病、肝炎、SARS、手足口病、糖尿病、老年痴呆症等人类重大疾病的研究作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新药实验、疫苗评价、疾病模型的建立,都在这种与人类最为相似的动物身上进行。

昆明近年也迎来了越来越多外国客人,除了被迷人景致吸引,有些其实是冲着070312858们来的。全国医学灵长类研究中心饲养的3000多只灵长类实验动物,吸引着国外医疗机构与医药公司。今天的中国,已是世界上最大的猴子出口国。

不可替代的猴子

艾滋病疫苗人体试验计划失败,因动物试验还不充分

“我想很多人有这样的想象,疯狂的科学家把灵长类动物固定在他们的实验台上,但事实并非如此。”全国医学灵长类研究中心主任代解杰说,养小猴比养小孩有时更为困难。在这里,3000多只猕猴、食蟹猴和树鼩(一种形似松鼠的灵长类动物)经细心照料后成长为实验动物。

中国是世界上少数几个非人灵长类动物最丰富的国家之一,在全世界现生存的200余种非人灵长类动物中,中国分布有4科7属23种共39亚种。

昆明西郊的全国医学灵长类研究中心,分为室外饲养场和室内饲养实验区。室内部分装有玻璃窗,看上去和教学楼无异。10月19日,44只半岁左右的婴猴离开它们的母亲,被两两饲养在近1米高的特制笼子里。另一楼层则饲养着将被推上手术台的猴子,必须单独隔离3个月,保证身体条件达到实验标准。顶楼是SPF饲养室,进入者须经过层层消毒,因为这里的猴子都已被注射各种病毒,包括艾滋病和手足口病毒。

而在室外的猴子,生活在近3米高的巨笼里,大多数用于繁衍,要么群居要么成对居住,就像它们在野外那样。饲养组负责人高家红说:“我们尽可能让它们自然生长,让它们生活得自在。”

高家红在大水池中捞起经消毒液浸泡过的苹果,切碎,为猴子们准备食物。它们三餐的饮食包括调配了各种营养成分的颗粒状饲料、苹果和甘蔗。婴猴还能每天喝上4顿奶粉。生病猴子的食物会被事先搅碎,然后加入更多新鲜的水果。

每个猴子从出生起就有自己的信息档案,记载着其遗传资料、身体状况及实验去向。例如,编号为200085491的雄性猕猴,2003年5月31日供SARS疫苗实验,两个月后被实施安乐死。“作为实验动物,我们的猴子是绝对可靠的,经过多代繁殖,其遗传特征尽在掌握之中,这对追踪临床医学实验表现极为有利。”代解杰说。

医学灵长类研究中心副主任唐东红介绍,许多医学实验是用小白鼠或兔子等,但灵长类动物作为人类的近亲,遗传基因96%以上是同源,应用其评估药品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结果最为可靠。在某些领域,猴子作为实验对象甚至是不可替代的,如生殖避孕药物。

又如SARS,猕猴感染SARS后出现的病理学改变、体液免疫应答和排毒现象,都可以作为SARS发病机制研究、药物筛选、疫苗评价的重要指标。而从2001年就开始在该中心进行的艾滋病疫苗试验,是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合作的项目,至今在猴子身上取得了良好的收效。2005年,艾滋病疫苗研究遭遇历史上最大的挫败,泰国卫生部和美国医药公司在泰国推行的艾滋病疫苗人体试验计划,不但参与试验的患者病情不见好转,连未患病的志愿者也因接受疫苗测试而染病。“那次失败,就是因为在动物身上试验还不充分,就匆匆进入人体试验阶段。我们绝对不能忽视猴子的作用。”代解杰说。

牺牲的价值

猴子安乐死后,它们的肾细胞用于培养病毒制成小儿麻痹症疫苗

但对于反对灵长类动物实验的人来言,“痛苦”是绕不过的话题。英国废除活体解剖联合会发言人曾公开表示,“我们知道,猴子有高度发达的感知能力、智力以及感情需求……令人毛骨悚然的疼痛,其往往发生在具侵略性的医学研究和长时间的毒性实验中。”

“它们和人类是如此相像”,高加红说,看着母猴抱着小猴,又或者猴子互相搔痒,总是不自觉地联想到“温馨”等用以形容人类情感的词语。“比如广东会有猴宴,我是深恶痛绝的。”

但作为精细的医学实验的组成部分,情感因素是必须排除在外的。除了承接临床试验,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生物学研究所每年还负责生产1000多万份的小儿麻痹症疫苗糖丸,由国家CDC统一订购,分配给全国各地的婴儿服用。从上世纪60年代至今,研究所为全国提供了超过50亿人份的小儿麻痹症疫苗。

“父母带孩子去吃小儿麻痹糖丸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这些糖丸是从我们这里的猴子身上来的。”代解杰介绍,我国从1964年开始使用自行生产的口服小儿麻痹症疫苗,是用人工饲养的现代猴肾细胞制成。“换句话说,我们必须先对100多只猴子实行安乐死,取出它们的肾脏,然后用这些肾脏细胞培养病毒制成一千多万份疫苗。”

如何安乐死?代解杰犹豫了一下,继续解释,“深度神经麻醉,让猴子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被取出肾脏。”而为了确认每一批疫苗的安全性,又有一群猴子必须被牺牲,它们在注射疫苗后的一个月内被送上解剖台,在确认五脏六腑没有遭到病理性的损害,疫苗才能被批准上市。

“牺牲一个猴子,换来几万个小孩免疫。”自1995年以来,中国已经没有再发现由野病毒株引起的小儿麻痹症病例。代解杰表示,虽然人对猴子都有恻隐之心,如果用于实验,其价值远远超出它本身的生命价值。而在实验的过程中,实验员会将动物的惊恐和疼痛减至最低程度,猴子一旦负伤或致病,除了尽力救治,还要为它们养老送终。

为动物福利立法

《动物保护法》首席起草专家:现在我们要为动物做得更多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动物实验研究员回忆,改革开放前,他们饲养的实验动物供过于求,除了被处死(当时施行颈椎脱位和摔死的方式,现已改用二氧化碳窒息死亡),有时也会被当成玩乐工具。北京市实验动物管理办公室高级工程师林建伟表示,“现在不一样了,大家开始提升实验动物的福利待遇,并为它们立法。”

由于利用非人灵长类进行生物医学研究的历史并不长,中国尚缺乏较完整的实验动物和动物实验的法规。科学技术部于1988年发布了《实验动物管理条例》,1992年科学技术部和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发布了《实验动物质量管理办法》。在此基础上,参考国外实验动物质量标准,于2001年颁布了《中国实验动物质量国家标准》。

“保护猴子的福利,这对我们有利。”代解杰说,长期关在狭小的笼子里且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实验动物大多会出现精神异常。而用被虐待的动物做科学实验,其价值值得怀疑,至少会影响所得数据的有效性和准确性。

今年9月18日公示的《动物保护法》(专家建议稿)中,专门有关于实验动物的章节,规定“实验动物的繁殖、运输、利用和处理措施应当人道,禁止戏弄、骚扰、遗弃、虐待实验动物,禁止开展动物争斗的实验。”首席起草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社会法研究室主任常纪文说,“现在我们要为动物做得更多”。

实际上,许多发达国家如今都已建立了相当完善的涉外贸易实验动物福利保护制度体系。

最大猴子出口国

低廉的价格,对于外国研究机构和医药公司是最大的诱惑

目前,中国已有大大小小的猕猴养殖场40多家,中国林业部门为非人灵长类动物出口提供配额数,已从20世纪末不足3000只,上升到目前的3万只。

全国医学灵长类研究中心,不时要接待国外顶级制药公司的代表,如惠氏制药和阿斯利康制药,还有美欧的医学研究机构、个体科学家。低廉的猴子价格对于他们是最大诱惑。在英国饲养一只绒猴要花约4000英镑,一只相对较大的猕猴则需18000英镑,而在中国,饲养一只猕猴只需10000元人民币。

在英国要获得为期5年的动物实验许可证件,需花半年收集资料递交内政部审核,在中国几乎不存在这些门槛———目前的管理条例不包括实验动物的使用申请程序,对防止民间饲养灵长类也并无有效监督。代解杰曾听说,两广许多商人,这几年靠出口实验猴子,发了大财。

而一些更有想法的经营者则开始考虑,中国猴子应该“留下来”,而不是“走出去”。

“中国非人灵长类动物资源虽然丰富,如不加以保护,势必会造成资源枯竭。”中国第一家获得艾拉克认证(国际实验动物评估和认证协会)的企业,广西南宁灵康赛诺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彪指出,中国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猴子出口国,但大都是原始资源的出口,技术含量低。

“相比起把猴子一车车运出国门,我们更愿意吸引外国的研究机构或者医药公司到中国来,使用我们的猴子做实验,和我们的研究团队合作。”代解杰说。包括全国医学灵长类研究中心在内,一些中国实验动物养殖机构也开始开辟委托研究的业务。

吸引外国将动物实验包给中国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这里不会遭受“动物恐怖主义”的威胁。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的研究员金玫蕾说,国外很多实验动物养殖房都设在地下室或顶层,因常有人闯进实验室,放走动物甚至威胁工作人员的安全。

今年5月5日,欧洲议会就动物权利法案修改案进行初始投票,放行了包括非人类灵长类动物的研究,虽然最终批准还需等到今年底,但意义非比寻常。代解杰很庆幸,在中国虽然用动物做实验也时遭误解,但至少一切都在平稳前进。

□采写:本报记者 华璐 摄影:刘凯达

(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华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