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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民博士 呵,草原上的桑兰花
发布时间: 2009-05-08 16:07:15 点击次数: 0
简述:
我心中的女律师呵,你本是草原的女儿:你属于大雪弥漫的兴安岭,你属于百鸟飞翔的达赉湖,你属于赛马射箭的那达慕,你属于牧民迁徙的勒勒车。
简介:
吴伟民博士  呵,草原上的桑兰花


——沙石

 
一、飞向海拉尔
 
    九月八日这天,我转乘北京到海拉尔的飞机,鸟瞰呼伦贝尔那辽阔的大草原,满目都是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还有那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我的耳边,宛若响起德德玛的那悠扬浑厚的蒙族歌曲:“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草低见牛羊……”激动的心情犹如天边的白云,轻盈而又自在。
怎么不是呢?很快,我将落在从小就遐想着的美丽的草原上,见到我的渴望已久的采访对象——桑兰花——你了。
 
几天前,你在电话中说,你将带着棉大衣去机场接我。你说天气已过深秋,草原上已开始飘着雪花了。
飞机并不是直接向北,而是向西飞往呼和浩特,而后又从那儿飞向东北的海拉尔。长时间坐在机舱内,却无倦意。一年前,我们在杭州见面的情景,如同飞机下面的牧场,一片片闪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桂花飘香的秋季,我在杭州参加一个律师会议。有缘见到了来自遥远的北方——呼伦贝尔盟的女律师,那就是你。虽然你置身在全国许多优秀律师之间,然而,你是那样端庄,那样秀丽,那样娴静,那样成熟。真正接近你的时候,是会议期间,大家去钱塘江观潮,上车时,我有意坐在你座位的后排。

途中,总想跟你说话,又好像找不出什么话头。后来,我主动递给你一张名片。没想到,你看了看我的名片,忽然惊讶道:
“原来你就是沙石呀,这两天我怎么就觉得在哪儿见过你呢。读过你发表的好多篇写律师的报告文学呢。”
 
当时,我有些慌恐又有些惊喜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认识你非常高兴。早听说你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做律师,深深受到牧民的喜爱。一直想采访你,总没个机会。”
藏在我心中多年的愿望,终于在仅隔一张椅背的一尺空间,面对桑兰花的你脱口而出。当时,我真的仿若含苞已久的玉兰花朵,忽逢一夜春风,等不及长出绿叶,就张开花瓣盛开了。
 
听我一说,你一抹整齐垂下的短发,微红着脸笑道:“好呀,好呀,欢迎你去呼伦贝尔,我们那儿有春天里象海一样无垠的达赉湖,有秋天里一年一度蒙古族传统的体育盛会那达慕,有冬天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大兴安岭。我呀,还可以陪你骑马,牧羊,住蒙古包,听马头琴,看敖包相会啊!”
你真是草原上长大的,说话时,你是一脸的热情、纯真和开朗。
 
就在那个瞬间,我的心为之一动,恨不能即刻下车,随着你去你生活的地方。那儿,马背是你成长的摇篮;洁白的毡房炊烟升起,那就是你的家。这一些,我是从《内蒙古法制报》上获知的。
 
——虽然汽车依旧向杭州观潮的地方驶去,而我的心就像一只大雁,早已飞向内蒙的上空了。于是,我兴奋地坐上了你身边空位,情不自禁地向你问这问那。因为,在草原上做了十八年律师的你,给了我太多的神秘和神奇的感觉。而你,似乎不太习惯直率地介绍自己,时而腼腆地,且又断断续续地叙述着你在草原上的故事片断。
 
……故事是迷人的,更是美丽的。仿佛是戴望舒夕阳下坐在小溪边写《雨巷》的婉约诗;仿如是腾格尔在马头琴的乐曲中唱出的那首《天堂》的抒情歌;仿若是吴冠中雪后放晴倚靠在草垛旁画出的《羊圈》的水墨画。
 
杭州临别那个早晨,你从会务组那儿打听到我的房间。当时我正在收拾东西,门是开的。你轻轻敲了敲门,微笑着站在门边。我一下喜悦起来,想不到分手时还能见到你。于是手忙脚乱招呼你进房间坐坐,记得当时我拿起茶杯,要给你泡茶。你连忙摆手劝阻,说道:“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在内蒙的草原上等着你。”
我有些激动,虽然你戴着眼镜,我依旧看到你眼中的真诚和热情。
 
那是刻在我心中的一幅仕女图——
飞机开始下降了,我断了思绪。盘旋时,因为机身角度的变化,逆光中,我突然看见一条金光闪闪而又弯弯曲曲的小河,忍不住赞叹起来:“呀,太美了!”
邻座先生告诉我说:那是发源于大兴安岭的莫尔格勒河,河流蜿蜒蛇行,河道迂回曲折,有天下第一曲水之称呢!
 
真是人间仙境呀!我想,下机后,一定要请你领我去看看,沿着曲河走走,听你接着说你的养母牵着你的手,在曲河边拾野菇的故事。一定比在长江岸边舒展,比在黄河故道宁静。因为曲河两边,没有一个烟囱,没有一截污水,甚至没有一只木船,只有啃着小草的牛羊,还有骑在马背上的牧人。
 
其实,飞机还没完会停稳,我就解开保险带,离开坐席了。经过了长时间的空中旅行,终于到了呼伦贝尔盟的所在地——海拉尔市了,终于就要见到你总是微微的笑脸了。下了弦梯,走进大厅,许多身着大衣或风衣的,相互挨挤着站在出口处。我远远望去,没有见你;我又使劲寻视,仍没见你。我不会淡漠你的面容、你的笑容呀!你的面容后有飘洒的黑发,你的笑容间有明亮的眼睛。我有些怅然,甚至有些失望,因为我真的没有见到你,尽管我距离出口的地方越来越近。
然而,我又分明见到紧挨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两位似乎在向我招手。可我并不认识他们,虽然他们也微笑着但却不是你的那种笑容。
 
走到出口,那男的连忙问道:“是北京来的吗?”几乎是同时,就伸手接过我的提箱。而那女的则自我介绍她是小席,将挽臂上的一件军大衣递给我,说穿上吧,别着凉了。
我正纳闷,他们俩好像是一人一句似的说道:我们桑主任等了你三天,昨天去林区了。噢,就是大兴安岭。那是我们桑主任的法律顾问单位,说是有猎人射杀了国爱保护动物,请桑主任去一趟。我们是桑主任设在海拉尔律师事务所分所的。桑主任让我们代表她表示歉意,说今天安排你去海拉尔分所看看,明天让我们陪你去满州里。桑主任在满州里中俄边境那儿等你,陪你看看中俄两国国门。
 
两位律师一句一个桑主任,表现了对你无限的敬意,很让我增添了几分感动。从一定意义上说,律师都是靠“自己干活吃饭”的,把个主任挂在嘴上的律师真是不多,特别是身前两位一看就不是才“出道”的律师,却还这样敬重你。
 
虽然没能最快地见到你,听你分所两位律师一说,我突然觉得应当责怪自己才是。是我的到达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三天。我知道你的工作日程一定排得很满很满,在黄昏的杭州西湖的垂柳下,你曾告诉我说,在牙克石,在海拉尔,在上海,在北京,都有你的律师事务所,都有你的顾问单位,都有你总是办不完的案子。
我穿上了一定是你准备的大衣。方才还寒冷的我,一下子就感到温暖起来。
坐上车子,约半个小时,车在宽敞的大街上停住了。阳光下,下车一看,一幢小楼,特别整洁。玻璃大门上面,汉蒙两族文字制成的烫金字十分醒目——桑兰花律师事务所海拉尔分所。大门外,两幅立地而起的玻璃窗,右边是挂贴着《法制日报》,左边贴挂着《百姓信报》,小楼与马路对面遥相呼应的是呼伦贝尔盟中级人民法院。这在许多地方都是这样的。甚至许多律师的名片注明的地址也写着——什么法院东侧,法院西侧。
 
小席却乐着告诉我,先有我们所的办公楼,才有中级法院楼的。有的法官印的名片上还写着地址——桑兰花律师事务所对面呢!
“真的吗?”我兴致勃勃,却似信非信,莫非你的律师事务所的牌子比法院的牌子还响吗?
 
“真的呢,我办公室玻璃桌板下面就压着法官的名片呢!”小席说着,就推开玻璃门,请我进去。
北方的屋门都是两道的。进去一看,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悬挂白墙正方的许多获奖铜牌,有司法部的,有自治区的,有呼盟的,如同一些城市百货大楼墙面上挂的牌子,看都看不过来。
 
我愕然地问小席:“怎么把牌子都挂在海拉尔分所呢?”
“多呢!牙克石那边多着呢。我们主任去北京海淀那边开了分所,也得了牌子呢!”
 
整齐宽敞的办公室里,有北方的花儿在坛中开着,有南方的鱼儿在缸中游着,更有一排排书架靠墙立着——
当时,我就在心里呼喊着你的名了——桑兰花,你真是名不虚传呀!这律师一天到晚没有规律地在外跑着,谁有时间有性子养花养鱼呀?你和你的律师就行。
第二天一早,你所里的谭律师开车就到了我住的地方。
虽然才六点多钟,天还没大亮,其实,我早就醒了,早就起床了,早就注视着窗外了。我多么地想早一些见到你啊!一夜过来,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呢。我想问:你会蒙语吗?你习惯吃羊肉吗?你骑马摔下哭过吗?你能拉马头琴,为我伴奏一首《草原之夜》吗?
 
二、奔赴满州里
 
路上,谭律师告诉我,从海拉尔到满州里要穿过陈巴尔虎旗,新巴尔虎左旗,约有230公里。沿途可以领略无限的草原风光。
 
果然,一出海拉尔市郊,一望无垠的草原迎面铺开。因为已是深秋,太阳照在草地上,透射出金黄的光泽。到处是牛羊,到处是骏马,真是我儿时就会背诵的古诗那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而那微微起伏的草原,处处犹如仰卧大地上睡美人,那么平和,那么慈祥,又有几分羞涩,几分娇情。这不就是草原母亲吗?
 
桑兰花,你说过,当你八十多岁的养母听说你要去北京开律师分所,就把你孝顺她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她不知道你开律师分所有什么意义,她更不明白你为什么去首都开律师分所,可是她,知道你要花大钱,她毫无保留都给了你。你不就是草原上的母亲养大的吗?你说你今生和来世都要好好报答草原上的母亲的养育之恩的?
你把北京的律师分所开起来了,可你依旧依恋着草原,你时不时回到草原,回到母亲的怀抱,回到你在草原上二十多位律师的身边,回到许许多多见了你欢笑、见了你哭泣的牧民的毡房里。
 
因为草原的辽阔,一路行车,竟然从灿烂的阳光中,进入了飘飘的雪花里。几小时后,车子在路旁一群蒙古包处缓缓停下。
谭律师打开车门说:“这儿的牧民都熟悉桑主任。桑主任好像在这儿为牧民们调解过牧场纠纷的,就在这儿吃午饭吧,要不,距饭店还远着呢。”
 
“进蒙古包吃饭?”我又惊奇又兴奋。
 
一下车,好冷!草原上的寒风是真正的寒风,或许是离西伯利亚太近了,或许是草原上无遮无挡的。我赶紧随谭律师钻进蒙古包。
包里面非常暖和。一位蒙古族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吧,立即从热炕上下到地毯上,眼睛一闪一亮的,冲着谭律师笑,当然,也注意到我了。
我赶紧弯身脱鞋。
 
那蒙族姑娘连忙摆手,并说着蒙语,我一点也听不懂,不知如何是好。
谭律师对我说:“不用脱鞋,不用脱鞋。蒙族人不喜欢脱鞋。”
 
我突然意识到,从现在起,要特别注意并尊重蒙族人的风俗礼仪。
“你们认识?”我迟疑地问道。
“是的,桑主任带我来过。我是桑主任手把手教我做律师的。”谭律师一边说,一边顺着主人的意思,坐在热炕上去了,并拍拍炕头,示意我也坐上去。
真是很舒服,难怪这蒙古包里一点也不冷呢。“是烧牛的粪吗?”我问。
 
“是的,牛粪是草原之宝呢。你看,这草原上没有煤炭,没有树木,没有电源,全靠牛粪作燃料。牛粪的热量高,还没气味。”谭律师饶有兴趣,夸赞着牛粪。
桑兰花,我想你也会赞美燃烧牛粪的。草原上的每一条河流,每一个牧场,你一定都会有着深深的感情的。
 
稍后,蒙古姑娘在热炕上取下壶子,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奶茶。因为第一次喝,我又特别怕腥,于是添添。谁知,却觉得非常好喝呢!热呼呼的,又飘浮着幽幽的香气。我大口喝了起来。
蒙古姑娘又给我倒了一碗。然后,她对谭律师说着什么,就出去了。
 
闲暇中,我审视着蒙古包里的物品家什,真是简单不过了。唯有一张小桌上放着的两瓶北京二锅头,倒是一下吸引住我了。
“蒙族人也喜欢二锅头?”我问谭律师。
“那两瓶酒还是桑主任从北京带回送给这户主人的。是我开车送桑主任一道来的。”
 
“为什么?”
“桑主任在这个屯调解了牧场 纠纷后,这儿牧民可感激了,每一次桑主任从海拉尔到满州里路过这儿,牧民见了都要留桑主任吃手抓肉。桑主任有一次从北京回来,就专门给这家主人捎来两瓶酒。虽然二锅头在海拉尔也买得着,可桑主任却从北京坐飞机带来。有一两年了,这牧民还没舍得喝呢。”谭律师动容地说着。
我的心突地一颤。桑兰花,这是真的吗?难道你和牧民的感情,比草原上的天空还要纯净,比蓝天下的白去还要纯洁吗?
在我的遐想中,蒙族姑娘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位老人。大爷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熟食,大娘拿着两盅调料。
 
谭律师连忙下炕,我也赶紧下炕。谭律师低头行礼,我也低头行礼。谭律师说“吉日嘎拉”、“那仁”、“您好!”我也跟着说,估计没说准确。
 
两位蒙族老人满面笑容,“乌啦”、“哈呀”招呼着我们。把那大盆连调料一起端放在炕上的小平桌上。我定睛一看,天哪,大块大块的羊肉,就像我们南方切的西瓜那么大,肥的瘦的还有骨头全不分离,真是骨肉相连啊!更可怕的是,老粗老粗的羊肠,灰白灰白的。谭律师说,肠里面灌装的是羊血。还有整条的羊尾巴,整大块的羊肝,另外一些又黑又红的东西,我已喊不出那些名称了。
 
蒙族姑娘示意我们重新上炕。谭律师告诉我,一定要让两位老人坐正面,这是蒙族人的礼节,客人如是小辈,只能坐在两边。两位老人是姑娘的父母,住隔壁一个包。
才坐好,姑娘就递我们一人一把小刀。而老大爷已提起壶子,为我们倒了一大碗酒。那酒好像是满州里产的,因为酒瓶上贴着标签。
 
我是从没见过这般场面,一切都学着谭律师的样子。颤颤惊惊地用小刀割着那些水煮的羊肉羊肝羊肠羊血羊尾巴什么的,蘸着作料,小心翼翼地吃进嘴里。咦,还真是鲜嫩味美呢。老大爷可不饶人,举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将空碗对着我们晃晃,示意我们也喝干。谭律师不会蒙语,连笑带推。我吓得不敢作声。蒙族姑娘坐父母对面,取只空碗要我倒些酒给她。我好感激呀,一下倒给她大半碗,至少有二两酒吧。姑娘端碗对我举举,我不能再犹豫了,一口干吧,如同陕北庄稼人用大碗喝茶一样。谭律师因为要开车,也倒了大半碗给姑娘,于是对饮而尽。两位老人见我们喝酒的样子,大笑。老大娘还推了老大爷一下,好像是责怪老伴似的。
桑兰花,在杭州观潮途中,你曾告诉我说,最爱吃蒙族的手抓肉,就怕蒙族人敬酒。你说好多年前,在扎兰屯喝醉了,在蒙古包里睡了两天两夜还没醒过来,最后是蒙族人用马车把你拉回市里。马车后面,跟着走着二、三十牧民呢!你说从那以后,整个大草原上都传开了,牧民们都夸你能喝酒。你又说从那以后,你再也不敢喝酒了。你说天下哪有一个女孩子家喝酒喝醉了让马车拉着在蓝天白云下面跑呢!
 
不过,晚上,我想敬你一杯,你喝吗?就算是我一生敬你一杯酒,行吗?
酒饭之后,我们下了炕,千谢万谢地,谭律师掏出钱来,老大爷一看就不高兴了,把个脸沉了下来,指了指你送的那两瓶北京二锅头,明知我们听不懂,依然轻一声重一声在说着什么。
 
我猜,一定是在说:你们看,桑主任对我们多好啊,帮我们调解纠纷,还从北京买酒来送给我们牧民。你们是桑主任的客人,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
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个叫不出名的屯。要不是急着见你,我真想在那蒙古包里住一夜呢。然后听蒙族老大爷拉一曲马头琴给我们听,或许,还能见到蒙族姑娘跳一支蒙族舞蹈呢!
 
黄昏落日时,车子距满州里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似乎也与什么越来越近了。我给你带了些我家乡的——黄山毛峰茶。在杭州时你说你挺喜欢喝茶的。晚上,我先给你泡一杯,清香怡人呢!
车在中俄边境线上的灵泉电厂大门口停下。谭律师说到了。
 
“到了?”我看见站在电厂门口一辆轿车旁的两位身着皮夹克的先生好像是专程在迎接我们。我们一下车,他们就迎了上来,与我们握手。经谭律师介绍,我才知道,迎接我们的是你顾问单位——灵泉电厂的王厂长的电厂下属一家公司的经理。
“桑主任呢?”我顾不上寒暄道谢别的什么,径直向王厂长问道。
 
“噢,桑主任来了电话,她在大兴安岭林区办完事后,正要赶往我们满州里,就被牙克石那边来人开车接走了。说牙克石市检察长酒后开枪打死了一名检察官,请她去做受害方的代理律师。我们很想桑主任过来。唉,桑主任,太忙了。不过,没关系,桑主任已经吩咐过了,今晚,尝尝我们达赉湖的狗鱼。”王厂长英俊沉稳,热情大方,虽然给我一见如故的感觉,可是,我却感到满州里的风特别冷,那是从俄罗斯西伯利亚直接吹来的风,像千万根针扎在我的脸上和手上。
 
桑兰花,你又不在,你让我的心比肌肤还要冷啊!在杭州,你说过满州里西北有着北方第一大湖,你会陪我在达赉湖上滑冰看日出,陪我在湖上看渔民破冰网鱼。你还说,要告诉我达赉湖的一个美丽传说。可是,我千万里来了,却什么也没有,天是漆黑的,地是灰白的。只有寒风向我迎面扑来。
 
晚上,王厂长设全鱼宴,十八种鱼十八种做法。虽然我很感动,可是,我并不满足,因为参加鱼宴的少了你。宛如山野中都是绿叶,没有红花。
那一夜,静悄悄的。虽然独居一室,又静又暖,却是忽梦忽醒,似睡非睡。我不知多少次叮嘱自己,明天一早赶回牙克石,死活也要见到你。
 
三、赶往牙克石
 
轻轻的有人敲门,是王厂长的声音。我打开电灯,急忙穿衣。王厂长知人知心呀,才五点多钟就来为我送行了。我想想,也挺感激王厂长的。
开门一看,果然,谭律师也站在门外了。
 
“现在就走?”
“不是直接走,是去看冰湖日出。这是桑主任吩咐的。她还让我告诉你呼伦贝尔湖的传说呢。”王厂长精神得很。
而我却愕然了。
 
“看什么冰湖日出?”
“就是去呼伦湖看日出啊。”
 
“呼伦湖在这?”
“是呀,我们这儿称呼伦湖为达赉湖啊。”
“是吗?我从小就知道呼伦贝尔湖,原来就在内蒙啊?”
 
“没白来吧?”
“昨天怎么不说呢?”
 
“我们都以为你知道呢。”
边走边说,我们已经上了停在暖库里的车了。
 
桑兰花,说起来我有些怪你了,你总是说达赉湖达赉湖的,怎么不说是呼伦贝尔湖呢?还有,呼伦贝尔湖,呼伦贝尔盟,呼伦贝尔大草原,怎么都是一个名字呢?难道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神秘的传说吗?
 
天气特冷,柏油路面上飘游着一层白气,真是寒气袭人。幸亏车内有暖气。在车内眺望远方,已见呼伦湖的内湖了。因为天色微亮,只见时隐时现的冰雪湖面。
稍后,突见车的左方淡淡泛红,顷刻间,一轮红日姗姗升起,整个东方都红了,整个芦苇都红了,整个冰湖都红了。我被这冰湖日出的迷人景观惊呆了。虽然见过黄山日出,然而,那晶莹的冰湖,那无边的冰湖,那洁白的冰湖,在最清新的空气中,沐浴着最透亮的曙光,与我家乡的黄山日出相比,自又另一番绝景风情了。
“停车——”,我打开车门,手端尼康相机,几乎是跑着变换角度,咔嚓——咔嚓——几分钟下来,拍下了冰湖日出。火红的太阳,从湖畔的呼伦女雕塑身边升起,从芦苇丛中飞起天鹅的身后升起,从破冰船上打渔人的身前升起,闪耀着绚丽夺目的光芒。真是天地一色,蔚然壮观。
 
尽管我的脸也像结了冰似的,尽管我的耳朵像被刀割了一样,尽管我的手指到后来已不像是我的手指了,但是,我的心中却涌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暖流,宛如被美丽的红日融化了!面对镜头前那一幅幅奇妙、瑰丽的图画,我真想大声呼喊——呼伦日出,谢谢你!
 
桑兰花,我知道,你一定见过的,你一定比我更爱这自然奇观的。在去杭州钱塘江的路上,你曾告诉我说,有一位叫其其格的牧羊女因为婚姻纠纷而悲哀至极,离家出走,独自跑到呼伦湖边,随时随刻都有寻短见的可能。你从其家人那儿获知后,竟也从百里之外赶到你们称湖的达赉湖,千番追寻,百般苦觅,终于发现月光下孤立湖畔的牧羊女。你说你一把把其其格搂在怀里,陪她哭泣,陪她叹息,一直劝她到天明,直到你们见到呼伦日出,她才破涕为笑,开朗起来。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能够见到呼伦蜃景,见到日出时你牵着其其格的手回家呀。
 
我重又上车了。王厂长的车在我们的车后面为我送行,而他却坐上了我们的车子。他说,他不能负你的重托,他对我叙述着呼伦贝尔的美丽传说:
 
传说很古很古的时候,呼伦贝尔这个地方,是一片草绿花红的大平原。那个时候,这个地方还没有名字。草原上,居住着两个天真、美丽的姑娘。姐姐叫呼伦,妹妹叫贝尔。她俩养牧的羊群像七月的云朵那么多,她俩放牧的骏马跑得像夜里的流星那样快,她俩养的奶牛,乳汁都流成了小河。
 
呼伦和贝尔都能歌善舞,她俩一唱歌,百灵鸟都羞得停了歌声;她俩翩翩起舞,彩云也停下来,看得入迷。蒙族现在的歌舞现在都是呼伦、贝尔传下来的。
呼伦和贝尔的美名传遍了整个草原,连老魔王都听说了。他派风兵沙将去为他求婚,遭到姐妹俩的拒绝。老魔王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调动风兵沙将吹落了花朵,拨掉了牧草,使大地干裂,黄沙滚滚。欲将呼伦、贝尔和草原上所有的牧民置于死地。
 
姐妹俩商定,一人挖一个海子,重新滋润草原,哺育牛羊。她们不分白天黑夜,不管盛夏严冬,一天一天挖着,一年一年挖着,雨水慢慢滴入两个海子。几十年后,姐姐呼伦、妹妹贝尔却先后累死在海子岸边。后来,雄鹰从蓝天飞下,为了不让老魔王占有呼伦、贝尔美丽的身躯,一口一口刁起了姐妹的玉体,把她们带入蓝天白云之中。乃至现在,蒙族人对死去的人仍然实行天葬呢。
 
海子的水,滋润着干涸的草原。无边的土地上重又草绿花红,牛壮羊肥了。
后来的牧民深切怀念着呼伦、贝尔俩姐妹,自然而然,就把姐姐挖的大海子叫做呼伦湖,把妹妹挖的小海子叫做贝尔湖了。把整个草原取名为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王厂长停住了话音,我竟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怔怔地遥望着车窗外飞逝而来又飞逝而去的草原和羊群。
 
——桑兰花,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你创立并领导的合作律师事务所早在1991年就被司法部命名为“全国先进合作律师事务所”?为什么你早在1997年就被评为全国优秀律师,内蒙古自治区十佳律师?为什么你连任内蒙古自治区八届人大代表、九届人大代表?为什么你还获得呼伦贝尔盟和牙克石市许多荣誉称号?因为你生命的骨子里,承受了呼伦贝尔凝重的文化;因为你生命的血液里,渗透了呼伦贝尔无限的情思。不然,你又怎会委托王厂长寒天里起早陪我领略冰湖日出呢?又委托王厂长在送行途中告诉我一个美丽传说呢?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你,没有与你一起骑马牧羊,没有与你一起看敖包相会,没有与你一起去鄂伦春参加篝火节……我甚至生出一种直觉,或许赶到牙克石,依然不能见到你春风吹柳的短发,那是妩媚的短发;依然不能听到你林涧流水的声音,那是动听的声音。可我已在诱人的草原上,处处感觉到了你的存在——
你本是草原的女儿,你属于大雪弥漫的兴安岭,你属于百鸟飞翔的达赉湖,你属于赛马射箭的那达慕,你属于牧民迁徙的勒勒车。
 
我的心已不再空空荡荡了,倘若再见不到你,我也没有忧怨,因为你与呼伦贝尔同在我的心中,永远是我心中的一幅画,一支歌,一首诗……
人物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