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国出击为何难治索马里海盗

12月2日，在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索马里代表列席安理会召开讨论打击索马里海盗的会议。联合国安理会当日一致通过第1846号决议，决定延长各国打击索 马里海盗的授权，同时呼吁联合国为打击海盗发挥协调作用。这是安理会自今年6月以来为打击索马里海盗通过的第三份决议。 

海盗疯狂依旧

从11月7日到18日的短短12天内，索马里海盗就劫持了至少8艘外国船只，包括在肯尼亚附近海域被劫的中国渔船“天裕8号”。仅18日一天，就有3艘船落入海盗之手。

最引人注目的是11月15日在印度洋上被劫持的沙特阿拉伯超级油轮“天狼星”号，该船载有价值1亿美元的200万桶（相当于28万吨）石油，是迄今为止索马里海盗劫持的最大船只。

这一系列劫持事件表明，外国军舰的威慑作用到目前为止仍然有限，无法为所有通过索马里附近海域的商船提供有力保护。

索马里海盗之所以面临强大的各国海军仍然敢于肆无忌惮地四处出击，有着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海盗活动最为频繁的亚丁湾是一片面积相当大的海域，每天有大量船只从这里通过，仅仅依靠10多艘军舰无法完全监控整个海域。

由索马里和也门环抱的亚丁湾位于印度洋与红海之间，是从印度洋通过红海和苏伊士运 河进入地中海及大西洋的海上咽喉，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亚丁湾东西长约800公里，南北宽约250公里，总面积约20万平方公里。据统计，每年通过苏伊士运 河的船只约有1.8万艘，其中大多数都要经过亚丁湾。此外，还有大量不经过苏伊士运河的船只在这一海域航行。

其次，海盗作案具有隐蔽性，较难事先防范，而他们一旦控制了船只和人质，投鼠忌器的外国军舰就难以有所作为。

索马里海盗通常是以改装过的普通民船作为“母船”，航行到距离较远的外海并找到目 标后再放下快艇对目标船只实施包围。因此，在他们没有出手前，外国军舰很难从外表上判断出哪一艘船是海盗船，而在海盗登船控制船员后，考虑到人质的安全问 题，外国军舰此时即使赶到现场也不敢轻易动用武力。

第三，鉴于亚丁湾的外国军舰正越来越多，索马里海盗已开始改变策略，寻找其他地点发动袭击。
例如，最近落入海盗之手的“天裕８号”渔船就是在索马里以南的肯尼亚沿海被劫持，那里距离亚丁湾有2000多公里。“天狼星”号被劫地点则更遥远——位于肯尼亚东南部港口城市蒙巴萨以东700多公里的印度洋上。
最后一点，也是最根本的一点，索马里海盗问题虽然看似发生在海上，但问题的根源还是在陆地上。
索马里海盗之所以敢于以船员和船只为筹码与船主方面展开长时间谈判，主要原因在于他们在陆地上有着安全的据点，可以长时间停靠劫持来的船只，他们自身的安全也几乎不受任何威胁。海盗们还可以明目张胆地在陆地上挥霍非法所得。

海上打击治标难治本

虽然索马里海盗问题近两年来才逐步凸显，但问题的根源却早已埋下。1991年，索 马里陷入内战。1993年，一起导致18名美军特种部队士兵被杀的“黑鹰坠落”事件，不仅终结了美国发起的“恢复希望行动”，也使得联合国次年从索马里撤 走了全部2万人的维和部队。此后，失去了国际支持的索马里就在战乱的泥潭中越陷越深。2006年底，在美国支持下，埃塞俄比亚出兵索马里，驱逐了当地教派 武装“伊斯兰法院联盟”，使索过渡政府得以迁回首都摩加迪沙。但此后，索马里的局势不但没有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因为反政府武装的游击战而日趋恶化。

在此背景下，陆地的无政府状态蔓延到海上。据联合国国际海事组织统计，今年以来 索马里附近海域已经发生上百起海上抢劫行为，30多艘船只被劫持，600多船员沦为人质。可以说，索马里海盗的疯狂所反映出的正是该国长年战乱所导致的一 种普遍的绝望心态。在许多索马里人的心中，昨天是黑暗的，充满饥饿、恐惧与失去亲人的痛苦；明天是空洞的，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明天是否还活着，即使活着又 能做些什么；他们所关注的只有今天，只有自己眼下的生存。

因此，要从根本上解决索马里海盗问题，就不能只考虑各国自身的利益，而必须兼顾索马里人的生存问题。
过去1个多月来，北约、欧盟、俄罗斯、印度、韩国等已经向亚丁湾派出或者宣布准备 派出军舰，充分展示了各国联手行动的决心。不过，仅从海上打击海盗本质上仍然只是一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方法，或许能够治标，但却难以治本。如果更 多国家派出军舰加强对相关海域的巡逻，在短时间内有可能迫使海盗相对收敛，但这样一支多国混合的舰队是否能够长期在亚丁湾驻扎下去？索马里海盗是否会把作 案地点转移到其他海域？这些问题都表明，仅仅依靠海上力量是无法根除海盗的。

治盗需先止乱

海盗问题的根源在于陆地，因此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也在于陆地。
而从陆地下手存在多种选择，其中难度最低的是如一些国际船运商所呼吁的那样，对海 盗经常活动的索马里沿海港口进行封锁，阻止海盗船出海。但从北约和欧盟11月24日的表态来看，这两个到目前为止向亚丁湾派出或计划派出军舰数量最多的组 织已经明确拒绝了这一方案，理由是联合国安理会有关决议没有包含授权封锁港口的内容。

另一种选择就是海陆联合打击，在维持海上巡逻警戒的同时，派出地面部队对索马里 海盗的据点发动袭击。但这同样面临安理会授权的问题，因为安理会此前的决议只是允许各国在索过渡政府同意的前提下派出海军进入索领海打击海盗，其中不包含 派出地面部队的内容。而且，地面进攻风险很大，容易造成进攻方、索马里平民以及被劫船员伤亡，因此要想让各国接受这一方案，难度可能比封锁海港更大。

最后也是最彻底的解决办法还是在于帮助索马里恢复稳定，帮助该国建立一个获得各 派力量支持的中央政府，以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发展来解决索马里民众的生存问题，让他们有饭吃，有活干，不用为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担忧，从而消灭海盗生存的基 础。这就需要国际社会加大对索马里过渡政府与反政府武装之间和平谈判的支持力度，尽快促成一个团结尽可能多力量的新政府，同时派遣适当规模的联合国维和部 队，以便埃塞俄比亚能尽快从索马里撤军，消除反政府武装继续打内战的借口。

鉴于索马里长期战乱分裂的历史和根深蒂固的部族利益矛盾，如果国际社会不及时施 以援手，这个国家未来局势很可能会发展成各派继续混战或者宗教武装控制全国的局面，这两种结果对于周边地区乃至世界安全都将是不利的。因此，如果我们换一 种眼光来看，索马里海盗问题的出现或许也是给世界敲响了警钟：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驻内罗毕记者 赵卓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