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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民樵彬个人学车:告赢深圳车管所
案       由: 审理法院:
发布时间: 2009-08-18 10:50:25 点击次数: 0
摘            要:  
       樵彬自称爱较真、爱斗气,他认为法律的尊严最为神圣,值得每个公民去维护。他不愿意自己被称为英雄,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刁民,一个可以督促一些政府部门做得更好的刁民。
简介:
刁民樵彬个人学车:告赢深圳车管所

对话动机

  近日,深圳市民樵彬打赢和车管所的官司,成为中国以“散学”名义申请驾照第一人。按照一些地方的惯例,申领驾照必须通过驾校报名,不受理个人申请。

  樵彬的胜诉给了很多人一种期待,期待更多的地方通过驾校考试不再是一种必须。樵彬经过行政复议、合法性审查、起诉,一步步如何走过来?他如何看待这种行为?这场官司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对自己如何定位?

  对话人物

  樵彬

  36岁,1988年当兵,其间提干考学,主修法律。他转业后进入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2002年下海。

  樵彬自称爱较真、爱斗气,他认为法律的尊严最为神圣,值得每个公民去维护。他不愿意自己被称为英雄,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刁民,一个可以督促一些政府部门做得更好的刁民。

  或许是由于当过兵,又学过法律,昨天,樵彬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话既干脆又有条理。他说,“我看到不公平的事情就非要说话,有些人可以逆来顺受,我不行”。

  我知道我肯定会赢

  新京报:打赢了关于申请驾照的官司,接到判决书什么感觉?

  樵彬(以下简称“樵”):说实话我非常平静。因为我知道我肯定会赢,胜诉是必然的。既然早就知道结果肯定是这样,我就不激动了。

  新京报:为什么会有这种确信?

  樵:可以说,我对法律钻研得特别透彻。

  那个文件(注:该文件是指《关于进一步加强机动车驾驶人培训、考试工作的通知》(粤公通字【2006】376号),其中明文规定:自2006年11月15日起,除部队驾驶证或者境外驾驶证换领机动车驾驶证外,其他初次申请驾驶证或者增加准驾车型的,必须持驾校出具的《驾驶培训记录》方可预约考试。)根本不具有合法性,当然会败的,我相信法律。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胜诉的最大意义在哪里?

  樵:最大的意义就在于还给了法律一个公平。本来法律已经有了相关规定,再增设行政许可的条件就是对法律的不公平。法律是一种准则,法律既然有了明文规定,怎么能任意践踏呢?

  新京报:胜诉对你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樵:其实在之前,那个文件已经被取消,我完全可以撤诉,但是我没有撤诉。有一个律师朋友告诉我,他说,在人的这一辈子,能够亲身面对公益诉讼,为大家去做一件事情的机会并不多。我想对我个人的意义,就是这种公益诉讼的意义。

  新京报:对这个结果满意吧?

  樵:有一点遗憾,遗憾的是我的第二个诉讼请求被驳回了。

  第二个诉讼请求是,我准备起诉,复印身份证明等一系列东西,花了60块钱,我要求车管所支付。法院没有支持,理由是这个和车管所的行政行为没有必然联系。我觉得这不对。

  新京报:还打算上诉?

  樵:判决22日才生效。到生效后,看车管所会不会上诉。它不上诉,我会发个函过去。准备对这60块钱进行行政赔偿再诉。

  新京报:为了这60块钱?

  樵:不是为了这些钱,我要的是一个公平。

  抓住把柄不松手

  新京报:你觉得这场官司打得漂亮吗?

  樵:你觉得呢?

  新京报:从开始的行政复议到撤销,再到起诉,你每一步都很有章法?

  樵:打官司一定要把握一点,抓住对方的弱点、对方的把柄,就绝不要松手。抓住之后,慢慢来,付出多一点时间成本就能打赢。

  当然,有时候也会碰上地方保护主义这些东西,学会绕过去。知道兵法吧,永远要学会分析对手的行为,做每一步之前,都要仔细想一想,我这一步做了,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新京报:整件事情里,你觉得哪一步最关键?

  樵:我提请对文件的合法性进行审查。我一边进行行政诉讼,一边提请省政府法制办对文件的合法性进行审查,这两步是相辅相成的。

  行政诉讼是在本地法院,而合法性审查是省政府,这就是两个不同的单位,我等于在走两条路。到后来,文件的合法性被推翻了,我的诉讼自然而然也就能赢了。

  你说,省政府都说文件不合法了,法院再判我败诉,可能吗?

  新京报:这次广东省法制办对整个事情也起到了很好的推动?

  樵:我很感谢省政府法制办的工作人员。我当时提出申请,他们很快就受理,而且在开庭当天还打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说句实在话,如果文件没有被停止执行,我很有可能就败诉了。

  新京报:当时文件停止执行,你的个人问题算解决了,为什么没有撤诉?

  樵:其实法官也找过我,希望我撤诉。我当时觉得很不满意的是车管所的态度,明明是他们错了,还非常牛,拖了一个月才办。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把我的毛捋顺了,怎么都好说,但是你越是那种牛哄哄的态度,我越要和你争到底。

等待判决时最难

  新京报:整个过程中,你有没有过犹豫?

  樵:最开始申请行政复议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告诉我不能办,我当天晚上回去就查相关资料,准备行政复议。结果后来突然给中止了,我去问什么时候恢复,居然告诉我没有时间期限,这不是乱来吗?

  我仔细一想,我不复议了,我撤销。但是从撤销到起诉,我拖了一周时间,在不断地做思想斗争。

  新京报:在斗争什么呢?

  樵:我在国家机关呆过,对其有一定了解。现在我就是一介草民,也怕受刁难。毕竟我们家还有两辆车,我还怕交警找我的事情呢。

  新京报:最后怎么下的决心呢?

  樵:还是自己的个性吧,而且想做点事情。

  新京报:最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樵:是等待判决的时候。本来8月份就应该出判决结果,我隔一天就问一次,结果给我的答复说要向省高院申请。我觉得特别失望。

  我当时问能不能给我个正当理由,是证据不清还是什么?没有理由。

  新京报:有人说你这个官司具有示范作用,你觉得考驾照以后会有怎样的改变?

  樵:其实我看了各个地方考驾照的资料,有的地方你也可以自己考,但是不经过驾校你考不过。希望我这件事可以引起一个轰动,第一步是让大家都能考,这是一个进步。第二步是让大家都能考过,这又是一个进步。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一点就很好了。

  新京报:其他地方还会有人和你一样,站出来打这个官司吗?

  樵:不知道。有时候会觉得,我做的不见得有多大推动。各地的政府部门是不一样的,如果碰到比较开明的,可能会比较容易。而且很多人对这个事情也比较麻木,不会因为我的胜诉而改变。

  现在发愁考试车辆

  新京报:现在你驾照的考试到哪一步了?

  樵:我前天去车管所预约考试科目2了。预约时碰到这样一个问题,车管所提供场地,但是没有考试车辆。

  你知道,考试员使用的考试车辆和我们一般的车辆是不一样的。公安部91号令规定,考试车应当安装供考试员使用的副制动踏板和后视镜装置。而个人车辆改装成考试车辆手续又非常麻烦。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我去驾校借。找了两个驾校,都说借给我没问题,但是怕借过之后,有人会难为他们。我没办法,只好去找交警队,希望他们能提供一些帮助,他们已经说了会研究一下。

  新京报:觉得自己最后能拿到驾照吗?

  樵:我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从1991年到现在十几年驾龄了(注:樵彬此前在部队时已取得驾驶证,1996年军转民用驾照时,驾驶技术档案意外丢失,没转成),我敢说如果我过不了,你们北京95%的驾驶员都过不了。

  新京报:有网友担心,路考时,你可能因为某些外部原因过不了?

  樵:这个我也不怕。如果考试时,有人因为这个事情故意刁难我,我会对考试官进行个人投诉,我不怕任何无理刁难。我觉得我拿到驾照肯定没问题。

  新京报:有人说,散户自己学习再参加考试,有可能会引发交通安全隐患,你怎么看?

  樵:听到过这种说法,我觉得这个不存在。不管是通过驾校学习,还是自己学习,都只是培训过程的不同,最重要的是交管部门发证的把关。

  如果想要减少交通事故,那交管部门执行更加严格的考试标准不就可以了吗?驾驶证是一种行政技能资格,达到标准就可以给证,这是很自然的。有人说什么会扰乱驾驶市场,怎么会扰乱呢,本来这个市场就应该有两种形态。

  新京报:你觉得什么时候全国都实现不通过驾校就可以参加考试?

  樵:首先我想纠正一下,不是实现,法律早就规定了可以不用驾校就参加考试。你应该问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回归。但,说实在的,我不知道。

  我这个人好斗好较真

  新京报:因为这个事情,有人说你是刁民,有人说你太较真,有人说你是英雄、散考第一人,你更认同哪个称呼?

  樵:英雄、散考第一人,这些都过誉了。

  我认为我就是一个刁民。我女儿都成天这么说我,她觉得自己的爸爸怎么这么爱和人争啊。我看到不公平的事情就非要说话,有些人可以逆来顺受,我不行。

  新京报:能举一个你做刁民的例子吗?

  樵:有一次,我车子违法,去交罚款,我的车子是用我的名字登记的。民警给我打单子,说必须有两个证,驾驶证和行驶证,否则不能打。

  我就奇怪了,我问他,这个罚款是罚车呢,还是罚人呢。既然是按车辆违法来罚,那就是罚车,我出示行驶证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出示驾驶证,我说这是违法的。

  民警听了之后,进去商量了一下,把我的单子打出来了。这是一个小事,但就是在这个小事情上面,大家都计较,才能减少一些不公平现象。

  新京报:你的这种意识和你的经历有关吗?

  樵:有一定关系吧。当过兵,学的是法律。我1988年当兵,后来考学提干,在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读的法律。再后来,我到了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2002年辞职下海,现在算是下岗职工,炒股票。我这个人好斗、较真、不服气。打这个官司时,很多朋友劝我说,面对的是政府机关,胜诉的几率很低,我跟每个朋友都讲这个事情,我跟他们说,我不可能输。别人让我等着瞧。

  结果,最后怎么样?我到底给扳过来了。

  新京报:以后还会做这一类的诉讼吗?

  樵:应该不会了。毕竟我不是专职的,我只是个人碰到了不公平待遇才拿起法律的武器,这次是恰巧碰上了。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张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