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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钫书记 三声枪响一个生命结束
案       由: 审理法院:
发布时间: 2016-06-03 17:15:33 点击次数: 0
摘            要:  
       5月11日,郑州北郊薛岗村,一位村民骑车经过拆迁的街道。头一天,拆迁户范华培持刀杀死三人重伤一人后,被警方击毙。
简介:
黄钫书记   三声枪响一个生命结束

——血案背后薛岗村拆迁:房租暴涨村民举债抢盖楼房




2016-05-20 04:36:16 来源: 新京报(北京)

 5月15日,相邻的下坡杨村拆迁5年后还未回迁,村民在原址建起板房居住。5月10日的暮色中,范华培停下车,背着包,走进老鸦陈街道办事处的院子。一名相识的街道干部,问范华培来办啥事,范华培神色轻松,说“只是随便转转”。


5分钟后,街道办副主任、拆迁指挥部副指挥长,正准备出门的陈山,被范华培捅倒在大院西边,当场死亡。陈山不知道的是,这名薛岗村村民在进院前就已经捅伤了一名钩车司机,而出院后,又杀了一对回收旧空调的父子。

据郑州警方通报,2016年5月10日16时55分许,惠济区薛岗村有人持刀行凶,民警赶到现场果断开枪将其击毙。这起血案揭开了薛岗村拆迁改造中的各种矛盾。

薛岗村存在大量“违规”的7层小楼,村民将其出租谋利。在拆迁改造中,郑州市政府规定,4层及以上的建筑,不予安置。很多村民为守护利益,成为钉子户。薛岗村的城中村改造,由此成为拆迁中的遗留问题,被列为郑州市20项重点工程。3月31日,惠济区开展清零攻坚行动,对薛岗村等有遗留问题的城中村,进行限期拆迁。
一面是村民为守护自身的既得利益,一面是限期拆迁中断水断电等极端措施,让矛盾不断升级。

城中村血案

捅伤钩车司机的范华培,开车到街道办事处捅死了拆迁指挥部副指挥长陈山,回家路上,又杀了一对回收旧空调的父子。36岁的范华培,是正在拆迁的郑州市薛岗村村民,是最后的“钉子户”之一。

朋友圈里,范华培只转两种类型的文章,一种是健身,照片里的他肌肉饱胀;另一种就是拆迁,3月之后,他几乎每周都在关注各地拆迁的进展。
一位初中女同学、同村村民评价他,是那种很内向、不耍滑头、靠得住的人。而郑州晚报曾援引一位村民的话称“这孩子性格孤僻,脾气暴躁,平时爱喝酒,借酒发泄,六亲不认”。

被杀的街道办副主任陈山43岁,是薛岗村所属的老鸦陈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拆迁指挥部副指挥长。离异,独居,无子女。
2007年,陈山调入老鸦陈街道任副主任,一年后,成为薛岗村的包村干部。这两年,街道拆迁任务繁重,成立了专门的拆迁指挥部,抽调陈山为副指挥长。
从去年开始,陈山负责查违法建设。
每次整理村容村貌、拆私搭乱建,都是他领着人执法。薛岗村的人,九成都认识他。人们对陈山的评价呈现出差异,同事觉得他“雷厉风行”,风格直接,尤其是在拆违方面。

而村民说,为了逼迁,陈山曾在凌晨两点带着大批人马到村民家里“吓人”。这段时间,陈山的拆迁压力很大。薛岗村一位村干部记得,在惠济区要求加快城中村改造进程之后,他在会议上反复强调,“赶快抓紧时间弄,不拆不行啊”。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前,范华培和陈山之间并没有直接的激烈冲突。出事当天中午,范华培和两个朋友一起,喝了24罐听装啤酒。

接到租客退租电话的范华培回了家,在黄昏时候揣着刀出了门。在附近遇到两名拆迁的钩车司机,范华培问是不是他们弄停了水电,在被否认后,他仍拔刀捅伤了司机王威强,另一名司机趁机逃离。
范华培随后开车直奔村主任办公室,却扑了个空,转头直奔街道办事处,捅死了街道办副主任陈山。

下午5点,在回家的巷子口,范华培撞倒了回收旧空调的和志文,然后杀了跑过来争论的和颍才,回头又给和志文补了几刀。60岁的和志文是和颍才的父亲,父子俩来自漯河临颍繁城镇,4年前来郑州打工,与范华培此前从无交集,互不相识。
和颍才是4个孩子的父亲,他有三个不到十岁的女儿,妻子已有了4个月身孕。
没手续的7层小楼
2014年,范华培推倒了自家三层小楼,建起一栋带电梯的七层楼房。村干部说,范华培翻建并未办证。
事后,亲友们都觉得范华培去村委会,是要杀他的堂兄范元华。范元华,薛岗村村主任。堂兄弟之间的矛盾,直接与拆迁赔偿相关。

薛岗村城中村改造的补偿安置方案,于今年4月初张贴公告。方案规定两种补偿方式。一种是货币补偿。合法宅基地房屋,按每平米3000元,一次性支付。被拆迁人不再享有拆迁过渡费和生活补助。另一种为房屋置换安置。

方案规定,三层以下的建筑,每人70平米的面积,可换得回迁房110平米。超过70平米的砖混建筑,可按1080元每平米补偿。而三层以上的建筑,按每平米340元补偿。
方案中强调,合法宅基地内建设的三层以下(含三层)房屋为合法建筑,四层以上(含四层)房屋为违法建筑。违法建筑不可用于置换,只给予拆工补助。
记者查询发现,郑州于2011年印发了“城中村改造管理办法的通知”。办法中只规定,3层以下(含3层)的合法建筑如何安置,3层以上的不予安置,并未提及3层以上属违法建筑。

惠济区国土局一名工作人员说,宅基地上盖几层都可以,但要办证,不办证就违法了,但是前几年郑州就出台了政策,城中村三层以上的不给办证了。
一位村干部说,范华培重新盖楼并未办证。
范华培推倒自家三层小楼的时间是2014年。他在宅基地上,重建了一栋7层楼房,有电子门,有电梯。三层以下,是没有隔断的开阔空间,从去年起租给了调料公司。三层以上,每层都是标准的三室一厅,租给附近被拆迁村庄的村民和外来务工人员,每年每层的租金两万左右。他们一家五口,则住在顶楼。
范华培的堂叔范新建介绍,范华培去年收回租金近15万。事发前,村中拆迁已经开始,施工导致断水断电频繁,部分租户跟他提出了退租。
一位村民说,范家盖楼借了70万,按公示的方案,能拿到手的补偿不到50万。
今年春节,拆迁补偿的一些细节已在村内流转。范华培去找堂哥范元华。“你也不来找俺商量,这方案你也没经过村里面代表们的同意,就这样定了拆迁,我不认可”。

两人起了争执,当时,村主任打了范华培的头,范则砸了村主任的家。村主任报警。范华培被抓。
此后,范华培撂下话,“村上的拆迁方案没经过俺同意,我也不会去拆,谁来拆我的房,谁敢断水断电,我不会叫你好过。”
全村“种楼”

多位村民承认,这种加盖是郑州城中村拆迁大背景下的产物,“就算说三层以上违建,拆迁时也不会一分都不赔偿。”薛岗村一位村干部说,该村有九成村民是房东,向外租房。
薛岗村在郑州北三环、北四环之间,路边满是堆积的砖瓦,为防止粉尘飘散,用绿色的尼龙网罩了起来。这里北邻连霍高速入口,是唯一一个还有楼群立着的村庄。
村里密布一栋栋装修简单的高楼。小巷幽深,最宽处不过一米。抬起头,天空是一条狭长的线,被错综复杂的电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些高楼都在七层至十二层之间,据村民回忆,在以前,村中大都为三层小楼;这三年均翻盖成高楼。
翻盖是为了向外出租。

郑州城中村改造从2012年开始提速,附近的老鸦陈街道、长兴路街道、刘寨街道启动拆迁。如今,郑州三环外北郊的城中村大半已拆完。仅附近的老鸦陈村改造,就有20万人要搬迁安置。很多租户转移到了薛岗村。两年里,全村立起上百栋高楼。加盖的出租房大都没有手续。

多位村民承认,这种加盖是郑州城中村拆迁大背景下的产物,他们认为“就算说三层以上违建,拆迁时也不会一分都不赔偿。”一位村民说,加盖时大家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房租涨得太快了,去年老鸦陈村拆迁高峰,薛岗村的房租水平几乎翻番。村民李雪玲七层的房子,单间从每月两百涨到四百,一层楼九个单间,一年下来就是25万。村民说,这也就是薛岗村拆迁补偿方案遭遇抵制的一个原因。

记者调查发现,薛岗村的拆迁补偿细则,是“照搬”了附近杜庄村和双桥村的。方案在那两个村执行得很顺利,那里大多是三层楼房。而移植到薛岗村后,则触发了普遍的抵触情绪。
失地之后的生计
原本靠种地卖菜的村民,在失去大部分土地之后,生活的主要来源变成了收租和打工。在城中村改造之前,薛岗村已经失去了一半的耕地。

薛岗村原来分管土地的一名村干部介绍,村中耕地加宅基地原有土地约2000亩,地少人多,人均耕地面积不到一亩。以前,村民大多种植蔬菜为生,供货给附近城区的农贸市场。
大概从2007年开始,村子的地陆续被征用,修起了高铁、高速公路,立起了小区、厂房,去年郑州惠济区的江山路拓宽工程中也占了地,这名村干部说,这都是耕地,面积不少于六百亩。
如今,只有在村南边高速路一侧,还能看到地里零星的麦子和蔬菜,灰尘中露出一抹绿色。它们也将在几个月后被推平。

“七七八八算起来,耕地已经被占了过半了,剩下这一半。这次拆迁后,剩余的耕地连同宅基地都将被政府征用。”这位村干部说。
老鸦陈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土地被征用后,村民每年能拿到每亩两千元左右的补偿,但没有其他的安置措施。他们很多都选择离开土地,另谋生路,多是在附近工厂里做工。
十几年来,村民们的收入,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变化。

2000年左右,村中土地还未被占用,全村几乎都是以种菜为生,村民林芳华还记得,那时送蔬菜要趁早,每天早晨四五点,家家户户都起了床,村中灯火通明,一个标准的三口之家,一年能挣个三万块;大概四五年前,随着城市扩张,土地被占,外来人口增多,薛岗也成为“郑漂”落脚之地。出租和打工,成了村民收入的主要来源。
“看到租房挣钱,就想加盖,借了钱,没还清就遇到了拆迁。”林芳华这样总结自己的遭遇,她说,村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清零”攻坚行动
街道办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说,薛岗村在一个月内签约率超过95%,刷新了各部门预计的签约速度。

走在薛岗村,眼前景象犹如科幻片中的末日场景。街道空荡,楼房林立,所有门窗尽数敲掉,风黑洞洞地呼啸而过,流浪猫狗在道旁逡巡。
今年4月15日零时,薛岗村的拆迁正式启动。
郑州社科院一篇论文显示,政府原规划于2015年底改造完四环内所有城中村。薛岗村即在北四环内,该村的拆迁改造被列为市里20项重点工程。拆迁从“捣门窗”开始。

一张破烂的“城中村改造工作流程图”贴在村里某栋大楼的墙上。“捣门窗”是流程中的第四步。捣完门窗,就能获得补偿。
4月初,村主任捣毁的第一户门窗,是村支书家的。村支书武合文的家在村大街的黄金地段,村民们经过都能看见。村主任范元华领着挖机,就把武合文家的窗户给扒了,“只要撕开一条口子,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村委会雇人开辆车,车上放着喇叭,每天24小时在大街小巷转悠,喇叭里是一个甜美女声,描述拆迁后的美好愿景,其中一句口号是“早拆迁多得钱,晚拆迁吃大亏”。后来村民将车和喇叭砸了。村委会又雇了本村村民的车。车再没被砸过。

薛岗村的树上挂着各色横幅,“外村改造能成功,薛岗更比别村行”,“开工没有回头箭”。墙上则有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各种纸片。它们是告示、通知、通报,艳丽地表达着薛岗村“马上要掀起搬迁的新高潮”。

“早拆迁多得钱,晚拆迁吃大亏”是张黄色公告,陈述了早拆迁的7大利益。其中包括优先选房,奖金3万元,免费停车位等。而晚拆迁的,则对应着这7大损失。
一位村民感叹,“这么一天天,耳朵听的也是,眼睛看的也是,谁能不动摇?这不是村委会的水平,是请了懂心理学的专家啊。”
在薛岗村拆迁指挥部,有两个“比比看”评比栏,一张是村干部自家的拆迁情况,一张是村中三个村民组的拆迁户数,实时更新,还要画上红星、排出名次。
一份未被公开的文件显示,这最深层次的动力,是来自上级政府的压力和奖励。
在惠济区的一份文件里,明确要约谈完成任务较差的负责人,必要时启动问责,而对完成拆除任务的街道,则奖励百万。大多村民还是选择了在5月4号之前搬走。
案发时,村中仅剩20户村民还在留守,变压器拆掉了,电线剪断了,水管砸漏了,一栋栋房子成了一座座孤岛。

街道办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说,薛岗村在一个月内签约率超过95%,刷新了各部门预计的签约速度。

亟待提速的拆迁安置
在拆迁安置方案中,并未明确回迁地点和时间,这让很多村民担心自己也成了“郑漂”。
村民最操心的是安置问题。
薛岗村的拆迁安置方案提到,选择房屋置换安置的村民,前三年每人每年将获得7200元的过渡费、5000元的生活费。搬迁后政府不安排住处,村民自行解决。至于回迁到哪儿,何时回迁,方案并未提及。

村里墙上的一张告示称,将改建供300位老年人居住的临时过渡区。但5月12号记者到村中,看到这个所谓过渡区其实还并未开工。
郑州城中村改造于2012年开始提速。记者查询资料发现,快速拆迁中,安置确实是个问题。
2015年郑州市城镇办发布的数据显示,郑州全域范围内保持着每年拆迁100多个村的进度。这些村庄中,迟迟无法回迁、安置费没有着落的情况并非孤例。
新城街道的弓寨村于2013年拆迁,生活费去年曾停发。村民堵区政府的大门,没用,堵北四环的主干道,才拨了钱,但远达不到居民应得的数额,最后村里决定抓阄——抓到了发钱,抓不到,只能等下一批拨款。

长兴路街道的王砦村,被拆除已经9年,由于建设地铁三号线、更换开发商,安置房至今还未建起来,村民长期在外租房。案发地向北一公里,与薛岗村属同一街道的下坡杨村拆迁已经5年了。
20多户村民又搬回了村中原址。搭上板房,拉上电线,圈起一块地,住了进去。

板房不远处,28层的安置房抬头可见。当时的安置合约规定,自安置房开工之日起2年内交付。如今安置房开工4年了,还未完工。案发前,薛岗村的村民曾去老鸦陈街道办事处,要求明确安置方案中的回迁时间、老人安置、小孩上学等。他们并未得到明确答复。

郑州房价也在逐年上涨。薛岗村东面、南面的小区,房价每平米为八千元。村民杨小芳选择了房屋置换。在搬走前,她把子女的婚事给办了,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她都不知道何时再能与这些村民相聚。

新京报记者 罗婷 实习生 张帆 河南郑州报道

新闻链接:因决策建造外观状似“白宫”的豪华办公楼而出名的原郑州市惠济区委书记冯刘成,因犯受贿罪、贪污罪、挪用公款罪数罪并罚,2009年被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今年刚满50周岁的冯刘成,1998年4月任郑州市水利局党委书记、局长,1999年7月任郑州市惠济区委书记,2004年2月任平顶山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在任郑州市惠济区委书记期间,冯刘成作为主要负责人,决策建造了拥有6幢豪华办公楼、1个巨大的半球形会议中心的惠济区委新办公楼楼群。该楼群因其山水景观式的建筑格局和530亩的占地规模,且外观状似“白宫”而引起全国轰动(新华社“新华视点”栏目2006年6月20日曾以《区政府“白宫”缘何成“迷宫”?——郑州惠济区违规建政府新址调查》为题进行过报道)。2006年4月26日,因涉嫌受贿犯罪,冯刘成被南阳市公安局刑事拘留。2006年5月10日被南阳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法院审理查明,2003年4月,在未进行公开招标的情况下,冯刘成指定郑州清华园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承建郑州市惠济区政府办公楼工程。该公司董事长李发臣为感谢冯刘成以及希望冯刘成在以后工程施工中给予关照,于2003年8月送给冯刘成现金30万元。此后,冯刘成又以种种借口,向李发臣索要现金144万元,用于购买字画和奇石。
除了利用发包惠济区政府办公楼工程受贿174万元外,冯刘成还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或索取他人财物共计369.8万元,贪污公款62万元,挪用公款271.6351万元。

依照刑法的有关规定,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一审判处冯刘成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财产550万元;以贪污罪,判处冯刘成有期徒刑12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60万元;以挪用公款罪,判处冯刘成有期徒刑7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财产610万元。冯刘成受贿、贪污所得赃款605.8万元及其他非法所得70万元合计675.8万元予以追缴,上缴国库